11號咖啡店
2009-04-17 by 渣子龍
我有一個自己的咖啡店。擁有它，不代表我喜歡喝咖啡，也不表示它就是我的主業(yè)或者副業(yè)。我只是單純的想逃避一下生活。
簡單地描述一下我的咖啡店吧。
咖啡色的墻面，西式中式的桌椅，各式各樣的海報，許多國家的國旗，幾臺孤零零的電腦，不同風格的音樂。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樣描述它，總之它含蓋了許多許多的元素。曾有一個常來光顧設計師問過招待，“你的老板是一個什么樣的人。”招待替我回答：混亂、矛盾。
雖然我是這個咖啡店的老板，但我并沒有參與任何的工作，我將所有的工作都交給我的雇員。我喜歡每天都端一杯咖啡，然后坐在電腦前，靜靜的度過一個下午，或者是一個傍晚。
我有一個很特別的愛好。就是喜歡約會網友，在咖啡店見面。我把見面的位置定在11號桌。而我卻坐在電腦前，從未移動過。也就是說，我只是喜歡把網友們約來，但從未正式與他們見面，我只是喜歡欣賞這樣的一種風景，從期待到失落，在這一個過度中間有許多的行為和表情展現在你面前，我覺得很有趣。
我只是在每個月付薪水的時候才與雇員做一次溝通，并且要求他們保密我的身份。所以除了我的雇員，沒有人知道我是這家店的老板，我就像一個奇怪的顧客，每天坐在電腦前面，重復的約會，重復的失約。
我總是看各種各樣的書，從文學到哲學包羅萬象。曾有朋友問過我，有那么多理論的積累，為何不去找份工作。我說我想要開一個咖啡店，叫11號咖啡店。朋友問我為什么要叫11號。我說，我討厭這個數字，因為它代表寂寞。
今天我有約了一個女孩，在11號位置。我遠遠的看著，她從矜持的期待，到焦躁不安，然后頻繁的點著咖啡，頻繁的看時間。更為可笑的是，她沒有錢付帳。我向招待打了個眼色，招待說，這個位置，之前已經有位先生付過帳了。女孩驚訝的大聲問，他人呢？他是誰？招待搖了搖頭。女孩又說，如果你再看見他，代我對他說讓他去死。然后尷尬的憤然離開。
于是我轉身，將這一次的約會告訴Eleven。她哈哈大笑，說，你真是個混蛋。Eleven是我的一個網友，準確的說我把她當做知己，因為我總是把我所有的故事都告訴她，然后看她的反應。Eleven曾問我為什么不來一次真的約會。我說我不喜歡11號的位置。她說，那就表示也討厭我咯？我說，你一輩子也見不到我。她從沒問過我，為什么不喜歡11，卻要叫11號，卻要把約會位置定在11號，并且把她Eleven當做朋友。我很希望她能問我一次，即使我不知道如何回答。
我曾經和她討論，什么是生活？我說生活的目的，應該是不用再為了什么而去生活，但前提是要搞清楚生活是什么，也許這個答案一輩子都不知道，就像做了一些事，卻沒想過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做。她說，我完全同意，我們只是盡量讓時間浪費的，有一點意義。
今天我特地放了一首Shine Dion的曲子，因為我今天約會的女孩說，她喜歡愛爾蘭的民謠。ELEVEN說摘一些白車軸草（愛爾蘭國花）吧，她會更感動。因為找不到白車軸草，于是我找來一些三葉草代替。
女孩遲到了一會。穿著預說好的麻織上衣，碎花的裙子，干凈的白色帆布鞋。女孩的皮膚不太好，似乎經常熬夜，但比其他化裝的女孩來的清純。薄薄的嘴唇，頭發(fā)很隨意的落在肩膀上。我很喜歡這個女孩，因為她真的很像這首曲子。
女孩聽到Shine Dion的曲子，沒有覺得驚訝，只是微微的笑了笑。然后將桌上的三葉草輕輕的包好。然后招待將我吩咐好的愛爾蘭咖啡端給她，而她什么也沒有問，只是很享受的聽著音樂。我很欣賞的看著她，全然忘記這是我策劃的陰謀。
她離開以后，招待給了我一個字條，說是女孩留下的。很干凈的字，稱不上美麗卻有一種蒼勁在里面。“謝謝你的愛爾蘭，一盎司的威士忌會不會太多。”
呵呵，很有意思的女孩，但我在意的是她的署名“十一”。我問ELEVEN，不會是你來耍我了吧。ELEVEN說有可能，我下午夢游來著。
為了證實我的猜測，我再次約會了女孩。我解釋說上次約會，我把時間記錯了12個小時。女孩說，沒關系。
我依舊遠遠的看著她，她依然是上次的微笑，上次的幽雅。今天她穿了一件灰色的毛衫，扎了一個馬尾，顯得格外明媚。于是我吩咐招待換一了首CLAB8的歌，我認為干凈透明的聲音更適合今天的她。然后為她上了一杯馬琪雅朵，我認為她一定會喜歡。
這次我還是沒有在她面前出現。如果我靠近11號的位置，靠近十一，也許我一直以來保持的生活，可能就會改變?？赡芫蜁囊环N固執(zhí)己見的生活跨越到另一種的未知的生活。也許會很麻煩，我不知道，所以我不敢。
我又看見她留的字條。“沒想到你變了，陌生的先生。雖然你又失約，但我很喜歡Macciato。十一留。”
她真的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女孩，雖然ELEVEN依舊說那不是她，但我仍堅信十一就是ELEVEN。
一個人，如果帶著有色的眼鏡看世界，他以為世界是什么顏色，即使你告訴他真相，他也不會認同，因為他固執(zhí)己見；一個人，如果認為生活就是美好的或是丑陋的，即使別人告訴他生活其實不需要太介意，他也不肯相信，因為他固執(zhí)己見。ELEVEN說，你就是這種人，總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。太把自己和生活當回事了。
我計劃著第三次約會十一，卻苦于思索第三次的借口。沒想到是十一先開了口。十一說，我們是不是有12個小時的時差呢？我說，第一次是，第二次只有11個小時了。她笑的很開心，“那就是說還要有11次才能見到你咯？”
我想我真的被她吸引了。于是我問她，“那要不要繼續(xù)呢？”
再次見到她，是一周以后。在這一周，我參加了一個朋友聚會，杯籌交錯間，一朋友問我，你覺得愛情是什么？我說我覺得愛情很崇高，并不是說一句我愛你，就能夠永垂不朽的。朋友說，你這樣太累了，其實愛情很簡單，就跟睡覺似的，這個姿勢不舒服，那就再換另一種姿勢。我不知道我的姿勢對不對，我一直覺得愛情應該賞心悅目應該有始有終。
ELEVEN說，你這人真是婆婆媽媽，有那么復雜嗎，跟著感覺走就好了嘛。很多事，不是你想怎樣，就能怎樣的。
十一還是安靜的坐在11號的位置。今天我放了一首班得瑞的《航行》，不是為她，而是為了我今天的心情。她今天穿了一件休閑的上衣，一條泛白的牛仔褲。我沒有為她準備咖啡，她也沒有問招待的意思。
她還是跟平時一樣的輕松，很悠閑的聽著音樂，喝著檸檬水。但我卻顯得焦躁不安，我今天不想再做這個游戲了，我想看點書，但我一個字也看不下去；我想喝點什么，但發(fā)現杯子已經空了。我不知所措的又回頭看她，看見她很悠然自得的點燃一支煙，憑借我犀利的眼神，我看見那是一支DJ MIX蘋果味道的女士香煙。
我再也忍不住了，我最討厭女孩吸煙，雖然之前約會的那些女孩有一半都吸煙；我最反感有人從我的咖啡店吸煙，雖然我的咖啡店允許吸煙；我只是想說我不喜歡她當我面兒吸煙，因為...因為...
于是，我走過去，走到11號的位置，走到她跟前。我說，對不起，你不能吸煙。
她笑了，很干凈的朝我笑了。她沖著我說，我們的時差還有10個小時呢。
其實呢。她不會吸煙，她那天只是故意而為之；她也知道我就是老板，因為我總是朝侍者使眼色；她還知道我一定會出現，因為我已經這樣偷看她三次了，尤其是第三次，想偷看卻還無比掙扎。我說，你還真是調皮啊，明明早就知道那個約你的人就是我，為什么還裝的那么悠然自得。她哈哈大笑，說，我就想看看你能沉穩(wěn)到什么時候，陌生的先生。
沒錯。她現在已經做了我的女朋友。我現在覺得，生活真的不應該太較真，它該怎么走，愛情該怎么走，并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。如果問我以前為什么討厭11這個數字，我不知道；如果問我為什么會喜歡十一，我想說我也不知道。很多事，不一定非要有答案。愛情如此，生活亦如此。
我把這一切告訴ELEVEN。她說，恭喜你大徹大悟了，現在想和我見面了吧？我說，11號咖啡廳，11號桌，我會提前11個小時等你，不見不散。
有一天，十一問我，你猜ELEVEN是誰呢？我笑著說，我不知道。
渣子龍08-1-1
